晁爽，如假包换70后，北医毕业第三类人。爱工作、爱生活。有美满家庭一个，呆萌孩子一只。NICU挑战过技术，SARS前线净化过灵魂。医院儿科副主任。
牛妈叨叨
今天推送的这篇手记，我不舍得插一个图片打断。
这里有一位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尊重和爱护，一名医生对所有孩子的理解和善待。
这种爱，是知性的、深沉的、讲道理的，是会滋养孩子一生的爱……
1
去年，给灰（晁大夫之子，时年5岁）报了一个游泳班。一对一。教练从憋气练起——
教练说：“来，我数3秒。”
灰怕水，但还是把头放进了水里。
教练看着秒表数：“1-2……哎呀！我的表坏了。等我从头数啊。1-2……”
或者这样：“我数5秒，1-2-3……哎呀，我的表掉水里了，你再憋一会儿，等一下我捡表啊……”
等到灰后背背着浮漂、双手扶着浮板练蹬腿的时候——
教练说：“游10趟（10个来回）就休息。”
孩子一直数着，数到10个来回的时候，教练说：“我什么时候说10趟了？你听错了，我说的是游20趟休息啊。”
灰每次都说：
“你的表没坏！“
“是你自己把表扔到水里的！”
“你说的就是10趟，我没有听错！”
教练总是狡黠地笑笑，但是坚持自己的表坏了、不小心掉水里了、说的就是20趟。
面对教练的笑容，5岁的孩子小则忍，忍不住则大哭，一边哭一边继续练，明明的10趟，变成了20趟。
作为一名儿科医生，我一向尊重与儿童打交道的所有工作者，老师是我非常尊敬的人，孩子王难当，我知道。但是面对这样的事情，我终于忍不住，在孩子去上厕所的时候和教练很委婉地谈过两次：“教练，可能是教育方式的不同。我们的孩子不太习惯这种教育方式，您直接让他憋气10秒（直接让他游20趟），他虽然不开心，但可以接受，就是别逗他。”我不好意思用“骗”这个字。教练笑着答应了，下一次，依然如故。
学了10来次之后，孩子的游泳进步不大，每一次学习都充满了委屈和愤怒。我想，委屈忍一忍，坚持学会了也就罢了。直到有一次，在教练又说“10趟”的时候，已经对教练充满不信任的孩子专门确认：“是不是10趟？”教练说“是”。等10趟游完了，依然是“你听错了啊，我说的明明是20趟”。孩子在水里大哭起来，哭到发抖，一边扑腾一边嘶喊：“你骗人！”教练依然大笑着地狡辩：“我没骗人，就是你听错了”。
我终于意识到教练的教育习惯改不了，而5岁孩子被愚弄的痛苦日益加深。于是，我决定，不学了。没有和培训机构抱怨，没有要求退费，毕竟教练并不容易。我们只是离开这个机构，不学了。我问灰：“咱们以后找个别的学校学好不好？”灰说：“好！能不能找个不骗我的教练？”
灰不善文体，但是不妨碍喜欢跑跳弹琴。足球班、羽毛球班、钢琴课全报了。大太阳底下跑好几圈的时候，一边龇牙咧嘴嘟嘟囔囔，一边完成任务。钢琴也是一样，弹久了也烦躁，但是还是会把弹得不好的地方练好。因为，这些老师都不骗他。
2
门诊，小朋友患呼吸道感染——
我说：“需要查个指尖血。”
孩子大哭：“我不查血！”
奶奶立刻说：“不查血！咱不查血！”
然后奶奶拉着孩子离开诊室，交费，拖到采血窗口，死按着把孩子的手塞进窗口里。孩子哭得歇斯底里。
小朋友的病情需要输液，很害怕——
小朋友问妈妈：“扎针疼吗？”
妈妈说：“不疼！一点都不疼！”
等到针扎进去的时候，孩子哭得撕心裂肺。
作为一个话多的医生，我经常劝家长说：“不要骗孩子。查血是必须做的、扎针会疼，告诉孩子。”多数家长瞥我一眼，继续说：“咱们不查血。”或者“你听话就不查血。”只有一次，孩子姥姥还是这么“哄“孩子的时候，我又忍不住说：“别骗孩子，生病了需要查血，扎手指头会疼。”孩子妈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，转头说：“妈，您听听医生说的，咱不能骗孩子。”
一个被告知不用查血的孩子，却被按到窗口扎手指；一个被告知扎针不痛的孩子，却要感受针尖刺入皮肤的疼痛。他的哭，可能不仅是因为害怕，也不仅是因为疼痛，而更多是因为被欺骗。被骗大的孩子，逐渐会觉得欺骗很正常，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再信任。
骗孩子的初衷，是出于“爱”孩子、怕孩子受到伤害，殊不知——每个人，都是宁愿被真相伤害，也不愿被谎言欺骗；因为，欺骗才是最大的伤害。
采血、扎针当然会痛啊，大人也会皱眉头，甚至还有吓晕过去的，为什么不许孩子哭？直接告诉他：“这是治病的必经过程，可以哭，但是不能动。”大部分孩子还是会哭会动，但没有因为被欺骗而痛苦。
没有不生病的小朋友。日常生活中，可以给宝宝读一些讲述“小朋友看病的故事”的绘本，告诉宝宝看病的步骤，消除孩子就医的恐惧心理。有的家长做得非常好，小朋友甚至拿着绘本来，和书上的故事一步一步比较。检查时虽然还是会紧张，但是会尽量配合。还有一位妈妈曾经指着晁大夫说：“宝宝你看，她像不像河马医生？”……晁大夫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说像河马，不禁感叹岁月无情、人老珠黄，然而，小朋友很开心啊，河马医生的故事他一定很熟悉，所以，看病、查血、吃药毫无阻碍。
还有，看病的时候，要让宝宝知道，疾病是他的敌人，医生和护士是帮助他战胜疾病的“盟友”。曾经有一位家长，在我给孩子查体、孩子嗷嗷哭的时候，突然跑到我脸边，“啪”的双手一拍，告诉宝宝：“这个医生是坏人，奶奶替你打她了。”她的手是悬空的，我的脸不疼，但是心很痛。我不禁想，这样教育出的孩子，长大了会是什么样？现在看病的医生是坏人，将来留作业的老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，跌跤是因为地不平，撞墙是因为墙碍事……自己成长的一切不顺利，都需要别人来背黑锅。
思维奔逸就是容易扯远。灰到现在还是没有学会游泳，看病也一样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（对于那些晁大夫搞不定的病，比如眼、耳鼻喉、口腔科，那是各种丢尽晁大夫的脸），但是这不妨碍他开心地长大，也不影响他对医生的感恩。
如果爱他，就别骗他。
TIPS
带宝宝看病的热身运动
1.讲“看病”有关的绘本故事。让宝宝知道看病的过程，消除恐惧。
2.分清“敌我”。医生和护士是好朋友，帮助宝宝打败疾病大坏蛋。
晁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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